VII 兩個人 VIII團體作戰 XIV繼承夢想
兩個人
但這次不一樣,有兩個人在後面跟著。
那天陽光明媚,樹葉乾脆,每走一步就會揚起聲音。我走在樹木稀疏的地方,揚起黃沙,這道路是因為要給馬走而清開的。而這條路是我前往練唱地的必經之路。
我不想管他們,覺得等下應該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。我繼續想著要提出什麼樣的真理才能在這次被認可為智者,我想先推敲這些智者們想要的機制……
「嘿!凱爾!嘿!」因為追不上我,他大喊:
「你對人都這麼不禮貌嗎?比起對樹?」
我繼續走。
「我看過你跟樹對話的樣子。」
我轉身面對他們:「然後呢?」
來的人是一個喘到臉紅的紅髮青年,和幾乎沒有出聲也沒有感覺疲憊,板著臉孔的黑髮青年。
「我們今天聽了你的歌,是想來問你一點事情的。」紅髮青年邊貼著膝蓋和緩氣息邊說。他紅色及頸的捲髮隨著他的吐氣晃動著。
「抱歉,我以為你們是想嘲諷我才跟我搭話的。」我低下頭,接著說道:「所以想問什麼事情?」
紅髮青年愣了一下,看了身後的黑髮青年,接著回頭對我說:「沒想到你平常都是這樣想我們這些人的,不會覺得太辛苦了嗎?」
「因為我不是合格的戰士,沒有辦法為族人效力?」看著他們,我為自己的敏感與誤會感到靦腆。
「那又怎麼樣,這很重要嗎?」紅髮青年翻了一個白眼。
「只要達標就好了吧,我們又不是為了這個才加入這個部落的。」
我詫異看著他。
「嘿,我們也是從其他部落來的,我是安德魯,他是哈克特。我們從你的歌聽出你知道的比我們還多,想要跟你討教。」
這時黑髮青年才拿下斗篷,露出他的藍眼睛,他的頭髮已經長至肩膀,跟我一樣:「歌的內容是你的父親告訴你的嗎?因為我聽說,是他帶你回來的。」
「無可奉告。」唉,又一個以為我靠爸的。「除了讓我加入樹人部落的歌,我他那邊知道的事情,沒有比你們知道的多。」
安德魯吹了一個口哨,表情更興奮了。
「這表示你知道的的確比我們多!看來我們找對人了!」
感覺好像會被糾纏很久……「如果你只是想確認這點的話,那我先走──」
「你要去哪?」
「我要去…」由於剛剛對他們有點不禮貌,這次我很有禮貌的回答:
「我要去準備第三個考題。」
安德魯表情驚訝:「你打算直接跳過第二個?為啥?」
「因為第二個不用練習,我已經會了。」
「啊那太好了!」安德魯扣住我的手臂,一副很親密的樣子。「表示你現在有空吧?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,我們剛好就是要請教你第二個考題的部分,如果你都已經會了,花點時間告訴我們,沒關係吧?」
「我為什麼要……」
「如果你以後想要當智者的話,不用先學會教人嗎?」哈克特開口。
我愣住。
「嘿,你這個想法不錯喔!」安德魯先回頭稱讚了友人,接著看我:「我們都知道你的目標放得不小啦,你的父親這麼厲害,一定會想辦法學更多東西。」
「我們猜測,你是想早點像你的父親一樣成為智者。」哈克特站在原地補充,沒有像安德魯一樣擠到我身邊。
「所以啦,我們想拜託未來的大智者教教我們,讓我們至少能通過這次測驗吧。」安德魯合掌笑著,看似親人,但實際上眼睛裡透露出飢渴。
我知道那種眼神,那是對知識渴求的眼神。
「我也有想完成的夢想,一定要通過這次這驗才行!但無奈上課時教得不多,我們自己嘗試了之後也找不到訣竅,才來拜託你這個大忙人的!」
「怎麼樣?在成為智者之前先練習教人吧?這可不總是有機會的!」
我沉默,站在原地思考他們的提案。
教他們會花時間,這可能會導致沒有辦法完整思考第三個考題。但他們說得沒錯,我不能成為不會教人的智者。
「你的父親面對人的詢問一直都是有問必答的。」哈克特在沉默後開口,看我的眼睛炯炯有神。
「你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嗎?」
我被說服了。
團體作戰
而哈克特腦中彷彿有個網絡,能夠輕易整理出我該用什麼流程和步驟教人。
一開始我用我的方式教他們,他們都聽不懂,有哈克特的整理容易許多。
學會跟樹溝通後,接下來就簡單了。我們花很多時間在森林裡到處走,認識不同的樹木。大多時候,我們漫步在森林裡,隨意地走著。我會告訴他們我從樹中得到的知識、樹木的個別使命以及視野,一邊聊著天。
在這過程中,我慢慢跟這兩人熟捻起來。
安德魯屬於看著他,就會想把秘密一股腦對他說出來的人,有著樂觀的意識,但不是單純的人,他會用他的頭腦找到能夠做完目標的路。
哈克特看似冷淡,但熟捻之後就會默默照顧彼此,比如說,常常幫忘記吃飯的我帶食物。他擅長觀察全局,說出的話往往一語中的。
雖然毒蛇,但絕對不是個壞人。
我就著安德魯收集到的考題情報設計測驗,讓他們練習。
比如將幾棵小樹苗從森林中挖出來,鋪在無數蘚苔堆成的暫時棲地上,讓他倆辨認意象。
或是將同樹種的腐木、新鮮木頭、長滿蘚苔的木頭、小枝條、有樹葉的小枝條排成一排,先辨認一次之後,再跟其他種類打亂,看看能不能用內心之眼將原本的順序找回來。
我花了很多時間設計遊戲,為此樂此不疲。有時候他們會跑到家門口約我出去,看到他們我的心情就會很好。
我跟傑芙妮說了很多他們的事情,搞到後來讓她有點吃醋。但她也很開心,因為我終於有朋友了。
這時的感覺是充實的,因為我終於能夠將心中不能跟傑芙妮說的,關於樹的事情,一股腦地說給這兩人聽,而且還能夠互動。
將近兩個星期,一下課我們就會一起去森林。某天,其他好奇的人忍不住問我們在做什麼,一聽到在特訓就受不了了,紛紛求安德魯帶他們去找我。
安德魯也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,對他來說,朋友(眼線)當然是愈多愈好。
我照著哈克特給的建議按照順序教新來的人,這下,很多人都會用我的方式跟樹溝通了。
我們這個小團體不知不覺愈來愈壯大,每天聚會的人數已經超過一半以上的實習生。
縱然我們只是單純交流知識的小團體(可能我單方面教導的部分居多),卻也招惹了些眼紅的人。
首當其衝的是族長的兒子。
(好啦,其實眼紅的就只有他而已。)
「嘿,兩個凱爾的小跟班,在他身邊奉承過得還滋潤嗎?」
當時我們三個正走在一起吃哈克特母親剛烤好的餅,一邊聊著接下來要去哪裡認樹,卻被後頭叫我們的聲音打斷。
安德魯和哈克特交換一個眼神,便一齊轉身將我保護在後面。
我被突如其來的惡意給嚇住了。
「嗨,傑洛,找我們有什麼事嗎?」打頭陣的是安德魯。
我看見族長的兒子(傑洛)旁邊有四個人,像是他的好朋友。
傑洛和其他人相視之後,哈哈大笑:「問我們有什麼事?只是來警告你們不要太超過而已。」
「我們只是在忙著準備考題而已,不像你們,只想著要將其他人壓下去,臣服你們。」哈克特說話超不客氣,感覺積怨已久。
安德魯擺出一隻手橫擋在他前面叫他不要再講下去。
我感覺他說話時正在強笑:「是什麼讓你們覺得我們太超過?我們只是一群熱愛知識的蠢貨而已。」
「哈,原來你也知道你們蠢啊。」傑洛指著我,說道:「這個人根本沒有把你們當朋友,他只是仗著自己是OOO的兒子在賣弄知識而已,等他被眾人捧上天之後,就會拋棄你們兩個了。」
「我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多,不要說謊了。」安德魯說話時看了我一眼,我看見他的眼神有點怒意,連忙搖搖頭,表示我習慣了,但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肢體語言。
「說謊?要不要看他沒有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?」
我努力思索著除了跟他們在一起之外還有沒有跟其他人講話過。
然後我想到了,前幾天其他實習生單獨來找我時,我有和其他人說安德魯和哈克特的事情。
但我說了什麼?
「他說:『是哈克特和安德魯死命拜託我才教人的,不然我早就自己想考題內容了。』」
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?
「他特地在其他人面前描述你們怎麼奉承他,好提升他的地位,你看,你們在他心裡根本就不是朋友,是跟班!」
我正要出聲否定,卻被哈克特阻止。
「你之前造謠凱爾是個傲慢的人,仗著自己的老爸是OOO,不屑與其他實習生為伍。被我們識破之後,又想來這裡打擾我們,有完沒完?」
原來我被造謠了嗎?什麼時候!
這資訊量太大,搞得我有點不知所措,原來,這就是之前沒有人想跟我搭話的原因。
我以為樹人部落的人都是一群樂天和愛著大自然的孩子,結果似乎不若我想像的和平。這下我才知道原來我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太久了。
「說我造謠?我說的可是事實。」傑洛的眼神變得幽暗,忽然拔出腰間的劍。
「你這樣說我,我可不會服氣的。」
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?!
我被向後推開,安德魯和哈克特也拔出了劍。
在成為戰士的訓練上,族長在開頭就告訴我們戰士們彼此相處的唯一規定。
狩獵同族的會被同族狩獵。除非他們決定互相切磋,或決一死戰。
這句話的意思是,除非是雙方都同意的戰鬥,否則會被視為狩獵同族,會被流放到野外被同族當成獵物狩獵,這對戰士而言是種汙辱性極強的刑罰,幾乎沒有人會想觸犯這條戒律,除非他想死。
「不要傷害彼此,快收起劍吧。」我出聲。
「呦,我們連戰士都不是的凱爾想要逞什麼威風?這是男人間的戰鬥,小朋友別管事!」傑洛說完,便衝上去對準哈克特一揮。
二對二,其他人吶喊祝陣,我站在旁邊瘋狂思考,該怎麼讓他們停止廝殺。
我一直謹記父親的話,就算感情不好,在樹人部落裡的都是家人。
都是家人啊,不要傷害彼此啊。
我緊張地看著劍光,好像看著就可以避免他們受到皮肉傷似的。
目前勢均力敵,還沒有人受傷。
我思考,突然靈機一動,戰士只要手中沒有劍,就不是戰士了。
於是我立刻決定要奪走他們手上的劍。
我開始研究兩方打鬥的劍路會怎麼走,預測他們的招數,一邊把手上的烤餡餅快速吃完。
甩掉手上的餅屑,我將身上繫著短刀的皮帶弄斷,分別纏繞在雙手,接著就伺機而動。
傑洛拿的是和哈克特差不多的單手雙面刃,安德魯拿的是雙手劍,傑洛朋友拿的是類似斧頭的武器。
那時大概靠的是腎上腺素、平日的訓練和動態視覺,當我緊盯這些人的動作時,竟然可以預判他們未來的動作。
當時我對自己的腳程是很有自信的。
決定好之後,我趁哈克特這組劍即將往下壓的時機點衝過去,利用衝勁讓劍滑出,到我手上。
得手了!
接著我撞倒安德魯,讓傑洛朋友的武器因慣性而揮空到地上,我踢走他,武器便留在地上。
我拔走,順手摸了安德魯的武器(他倒在地上還吃痛著),便不斷跑遠。
我聽到後面有人追我,其中安德魯和哈克特的聲音似乎是笑著。
「該死,把武器還給我們!」傑洛在後面喘氣。
「不給!」我頭也不回大喊:「部落裡的每個人都是家人,家人不可以打架!」
我跑了一陣子,突然,後面傳來一陣獅吼:「全部都給我停下來!」
我們轉頭,來的人是看起來有點暴躁的族長,他後頭跟著我的父親。
「剛剛我們在樓上都看到過程了,傑洛、維克托、安德魯、哈克特,過來!」
接著族長看著我:「至於你,凱爾,把武器放下,去處理你的傷口。」
傷口?我看向自己,這才發現我的褲子已經被劃破而且血跡斑斑,抱著劍的臂窩也全都是血。
「噢,嘶……」我一股腦鬆手,任憑武器摔在地上,惹來武器主人們抗議的聲音。
「抱怨什麼!」族長再度大吼,讓我們全部都立正站好。
「都給我進來,你們最好有合理的理由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說著就把所有人帶走了。
我站著,因為愧對於父親,我低下頭。
但他沒有說什麼,而是和平常一樣的語氣:「跟我走,去處理你的傷口。」
「悉聽尊便。」我用非常上級遵從的語句,來表現我的順從。
繼承夢想
裡頭堆滿了無數父親採集完後乾燥的藥草,還有種子,準備播種用。
他讓我坐下,便兀自調配藥草,沒有說話。
我好奇環顧四周,聞著滿室馨香,心跳慢慢平復下來。
我好喜歡這裡。
看著父親磨搗著藥材,揉合成草綠色的膏,放在一旁,要我把傷口露出來。
剛剛我們已經到附近的水溝洗淨了傷口,當我把手伸出來時,才發現鋒利的劍已經把好幾處肉差點削掉了,我為自己的魯莽冒冷汗。
要是沒有長袖保護,現在可能已經見骨了。
可能是見到我的表情,父親把藥膏先倒下,遮住我的傷口後才開始塗抹,過程非常溫柔。
「您不罵我嗎?」我艱難說出口:「我們闖了禍。」
「……剛才,我和族長在紅屋開會,你們發生事情的經過我們都看見了。」
「你為何會想奪走他們的武器,凱?你不知道這樣做有可能會死嗎?」
想到剛剛真的做了危險的事情,我吞了口口水。
「對不起,那時只想著要阻止家人們廝殺,沒有想到自己,下次不會了。」
「凱,你有記得我的話,我很欣慰,但記得你也是我的家人,要是你不在了,我們怎麼辦?」
「對不起,下次真的不再做了!」
「凱,」他摸著我的頭,溫柔地說:「你老實說,你有失望嗎?」
「失望?」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,看不見任何責備,只有平靜與溫柔。
「當初我帶你回來的時候,沒有告訴你會有這樣的情況。我們的確在復興神為我們創造的文化,但同時,要選擇與否全憑個人意志,我沒辦法插手。」
「我沒告訴你,原本在樹人部落裡的孩子要接受需要一段時間……你有對我失望嗎?」
老實說,我有震驚,但還不到對父親失望,但我承認,這和我一開始的想像有點不太一樣。
想了一下想不到別的詞句,我便說:「不會失望,但其實有點難過,我以為樹人部落裡的人都接受了您所傳遞的思想,讓我以為這個部落跟其他地方不一樣,擁有充滿自由的能量。」
「對不起,凱,是我不夠努力。」父親低下頭,讓我一陣慌亂。
「不,這不是您的錯……」
「說老實話,我從別的部落來到這裡,是為了改變這區人類的思想。」父親沉聲,眼睛熠熠生輝。
「我原本待的地方很美麗,由一個個家園建立而成。在家園裡不用擔心飲食和飲水,因為裡頭什麼都有。」
「每個家園景緻皆由祖先創造,然後傳給後人,在人們一代代維護與培養下,作物會愈來愈豐盛,飲食不虞匱乏。」
「那您為何離開家鄉來到這裡?是因為在那裡過得不好嗎?」一聽到父親說以前的故事,我超開心。
「我沒有過得不好,凱,你可能很難想像我在那裡甚至是受人景仰的智者。每位智者到村莊時都會由村裡的人照顧飲食,我只要傳授知識就好。」
你現在也是啊。我期盼地點點頭,催促他繼續講下去。
「家園生活並不總是十分和平,如同這裡,會偶爾需要面對他人的侵犯。」
「每個家園的人都是饒勇善戰的,他們會可憐這些人,祝福他們下輩子成為自己的家人,然後很快的把這些人殺死丟棄。」
「一開始我還沒什麼感覺,但後來愈來愈頻繁,我才開始思考這些人怎麼了?為何不待在自己的家園就好。」
「透過村外的聯繫,才知道這裡對神聖思想的認知已經遺失了。」
「接著我發現我們生活方式的問題所在。」
「什麼問題?」我不禁吞了口口水。
「我們太注重來生了,不重視現世的後果,就是沒有辦法即刻的面對現實,做出決定。」父親雙手掌放在膝蓋上交疊,眼神空洞,像是沉浸到悠遠的回憶裡。
「這些人看似外人,但都是內心受苦的家人,如果我們不能夠在現世包容與愛著這些人,他們未來怎麼可能有機會成為我們的家人呢?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你會想出生在曾經愛你的人的家庭?還是你討厭的人的家庭?」
「愛我的人。」我瞬間懂了。
是啊,如果這輩子感情不好,下輩子是不會想成為家人的。
我看著他,希望他繼續說下去。
他低下頭,頭髮垂著看不見表情。「意識到這點後,我發現只能由我去完成我所發現的事實。其他人還熱衷於反駁這些外來人的意圖,看不見真正的道理。」
「可是這意味著,我可能得永遠離開了。」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感傷。
「離開哪裡?」
「離開我的家人、朋友、家園上的一切生命。」他看著我,我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見脆弱。
「這對當時還年輕的我來說,是難以割捨的事情。而且我有可能在半路上就死了。」
「可是,你現在在這裡。」我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的手臂,希望給他一些安慰。
「為什麼?」
「有天,我在山上看著一個個家園升起的輕煙,移不開目光。每座家園的大小和樹人部落相比只有一半大,卻每座都像森林,而且完全不同面貌。每季的花都不同、每季果實的位置都不一樣。」
「凱,我那時候想的是,如果那些受苦的家人們也能活在這樣的地方就好了。」
我大受感動,感覺精神一振。
「這不只要實現,而且得要現在就實現!」父親笑了,說不上是嘲笑還是苦笑,但眼神充滿希望。
「於是我隻身來到對當時的我來說還很陌生的這片森林,一個個拜託部落收留我,而只有樹人部落願意接納外來者,給予相同的地位。」
「無論是教育孩子、和族長商討部落對策、建立歌者制度,全都是由於部落寬容的允許,我做的一切也是對這個部落的報恩。」
「我想要,讓每個人都擁有這樣美麗的家園,這就是我的夢想,也是我現在努力的方向。」
比起父親當初帶我回來的那首歌,他的夢想,更讓我深刻的理解到他是什麼樣的人。在這一瞬間,我感覺父親無敵的形象瓦解,更像個真正的人。
我感覺到我們的距離更親密了。
「原來我正身處在您創造的偉大夢想之中。」我捧著心口,聆聽心跳。
「我會努力追上您的,我也希望每個人都能活在美麗的家園裡,擁有幸福、自由的生活。」
「我會努力把部落裡的人都視為自己的家人,不讓您蒙羞的。」
「嗯。」他揉揉我的頭髮,笑著說。「先這樣就好,先接受他們,才有辦法愛他們。」
「我也會嘗試這麼做,這樣每個部落的人,未來都能有機會出生在我的家庭,成為真正的家人。」
「說得好。」他讚許的笑著。「不愧是我的兒子。」
我愣住。
「我一直都很渴望有朝一日能夠跟兒子訴說我的夢想,謝謝你讓我實現了渴望,凱。」
張口時,我有點結巴:「我、也是,謝謝您,ㄈ──」
我停頓,腦海突然浮現生父生母的臉。
「OOO……」我愧疚地說。
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訴我,沒關係。
我可能永遠都無法成為真正能讓父親驕傲的兒子吧。
「嗨,凱爾,我們回來了。」安德魯突然停腳步,皺眉。「噢,你聞起來像我奶奶打開醃菜罐的味道。」
「這麼快!你們沒事吧?你們的劍呢?」看到朋友們被放出來,我很高興地奔跑過去。
「『罰你們20天不准用劍,再吵就30天!』」安德魯滑稽地模仿族長說話的樣子,接著說:「所以我們的武器被收走啦,他們的也是~不過沒關係,我們換得20天清閒。族長念在我們還要考試,趕快放了我們,不然聽說要關禁閉。」
他說得一派輕鬆,我則是為他們捏把冷汗。
「倒是你,傷口沒事嗎?」哈克特開口。
「我沒──」
「凱!」
我們一齊轉身,看見傑芙妮甩著金色辮子,奔跑而至,美麗的藍眼飽含情緒。
「傑芙妮?」
我急忙張開手臂,讓她朝我撲過來。
「噢!」她撞倒我的傷口了。
「你還好嗎?哪裡受傷?」聽到我吃痛的聲音,她連忙退開,然後飛快地說。「我都聽說了,天啊,他們一直欺負你嗎?你怎麼都沒說?」
「我沒事,只是不要抓著我的手臂,很痛……」雖然如此,我還是笑得合不攏嘴,被關心,我感到很幸福。
她連忙高舉雙手不碰我。
「我還活著,放心。」
「什麼活著不活著!」她捶我胸口,然後抱緊。
我深呼吸,將傑芙妮頭髮的氣味吸入鼻腔。
「不要再做那種危險的事情,把劍拿走?你沒有被戳洞是真的很幸運!我好害怕失去你……」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下次不會了。」我輕聲說,撫摸她的頭髮。
「沒有下次了!」
「好,沒有下次了,對不起……」我抱著她。
「呃,咳!」安德魯尷尬出聲,我才發現他們還在旁邊,連忙放開傑芙妮。
「呃,這是我女友,傑芙妮。傑芙妮……」我說,然後對她微笑:「這兩位是你認識的紅髮的安德魯,和黑髮的哈克特。」
兩位朋友不知為何呆住,倒是傑芙妮神氣活現地大方行禮,笑道。
「你們好,我從凱那裡聽到很多有關你們的事情了,也算是我半個朋友,很高興能實際見到你們兩位。」
「傑芙妮,我們等下要去準備考題,可能沒辦法跟妳在一起太久,我們約個時間明天見面好嗎?你再過來找我?」
「我知道,我只是來確認你有沒有事情。」她墊起腳尖親我的臉頰,說道:「好好照顧自己!」
她對哈克特和安德魯笑了一下,便充滿氣勢地奔跑離開。
「我會的~」我摸著剛剛親過的地方,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笑。
她剛剛是在宣示主權嗎?好可愛……
接著我才看向朋友們,不只是安德魯,哈克特也是瞪大眼睛望著我,滿臉不可置信。
「怎麼了?」我對他們笑,明知故問。
「你、你竟然是人生勝利組!我們錯了,剛剛應該放你被傑洛他們痛扁才對!」安德魯誇張地大喊。
「嗚嗚,我也好想要有人在受傷之後抱抱我,嗚嗚。」他把頭靠在哈克特肩膀上,表情哀戚。
「可憐的安德魯,傷透了心。」哈克特也裝模作樣拍拍他的頭,慢慢搖頭,一臉痛心。這畫面讓我看了不禁笑出來。
一邊搔安德魯的捲髮,哈克特看著我,正色道:「你的速度很快,很難想像你沒有能力通過測試。我的劍被你奪走的時候,甚至還來不及意識到。」
「這是真的!」安德魯抬起頭,神情之興奮。「你是怎麼想到要這麼做的,這是個全新的戰術!」
我有點害羞,感覺耳朵熱了起來:「我當下只是想阻止你們繼續打架,沒想這麼多。但我已經答應父親不會再這麼做了,太危險。」
「真可惜,我本來還想跟你過幾招。」
「不過,你爸說的沒錯,我也不希望我的朋友在未來勸架的過程中意外斷了手指。」
他走過來勾住我的肩膀然後伸出手,握著結婚會戴著誓約之戒的手指,一臉不懷好意。
我被這舉動逗笑了。「你確定這不會是故意的嗎?」
「在戰鬥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嘛~」安德魯聳肩。
我們一起大笑。
「好了,我們可以進行剛剛被打斷的計劃了。未來的大智者,接下來我們要去把哪裡的樹給拿下呢?」安德魯對我擠眉弄眼。
「這個嘛……」看著安德魯和哈克特信任的眼神,我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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